*AO3: Suenooooo
*wb:翎时_

【花方】问瀛洲(20)完结

剧版魔改,马甲混穿的李相夷/李莲花 和 有点子偏执的黑心小宝的博弈论,OOC

一句话summary:逆天改命,我偏要勉强

前文:点合集


二十


关河梦赶到的时候,望仙台已经乱成一团。


宫人和侍从端着热水和干净的布巾急匆匆跨进门槛里,又端着被染成血红的污水出来,翊王的声音远远从那染上星星点点血色的玉阶上方传来:“余下的太医呢?快去把宫里所有当值的太医都传来!”


“忘川花怎么还没送来?不是说已经在大相国寺找到了吗!”


传令的士兵从那长阶上疾跑而过,险些因着踩空拌了一跤,关河梦一路提着衣摆,气喘吁吁地爬到那阶上,还未及稳住心神,就闻见殿内散出的血气,他抚了抚胸口,微出了一口气,提起医箱快步迈过了望仙台的门槛。


屋内人来人往,而那榻旁已经满是血气,方多病伤得太重,加上医治不及时,伤处和衣服早就粘在一起,几个太医刚拿了开水烫过的银剪子,小心翼翼的把那溃烂的腐肉和衣料剪下来,又将宫内秘藏的伤药不要钱一样用在他身上,才勉强止住了血。可那重伤之人无知无觉地被李莲花拢在怀里,垂下来的黑发间露出来半张惨无人色的脸,连同光裸脊背一起在这满室灯火下都透着一股冰冷的青白,若不是那骇人伤口渗出的血还是鲜红颜色,而李莲花仍然固执地并指在他颈侧,用扬州慢堪堪护着这人心脉,关河梦几乎要以为他怀里抱着的是个死人。


他才远远看了一眼就控制不住眉头一跳,关河梦提着医箱快步流星,口中厉声喊道:“都让开!”


“关神医!” 


“关神医来了!”


人群让出一条路来,而李莲花倏地抬起头,冷冽眼神深处竟然透出一股堪称哀求的意味:“关兄……”


关河梦很快地点了点头,伸手去探方多病的脉门,他被指下寒凉皮肤刺得吃了一惊,而那寒凉之下颓败之势的脉象,更让关河梦的眉心刻痕几成川字,他抬起头,神情凝重地看向李莲花:“李门主,来的路上我已看过了封磬所言的南胤古书,可眼下方公子的身体是受不住南胤缚魂草血热之势的……”他扶着方多病肩膀,探手到他身前,冰凉胸膛下痋虫隐隐震动,关河梦眉峰一凛,三根金针已经电光火石般刺入方多病背上三处大穴:“这痋虫现在像是受了母痋的刺激,隐隐躁动,为今之计只有……“


关河梦微出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焦急立在一旁的乔婉娩,乔婉娩心领神会,扬声道:“此处人多嘈杂,关神医不好施为,还请各位都先出去吧!”


厚重殿门被轻轻关上,须臾间这纷乱的望仙台又静下来,关河梦看向面前一脸焦灼憔悴的李莲花,咬了咬牙,斟酌了片刻才开口:“李门主,为保这子痋不被单孤刀体内的母痋牵动,我已经让笛飞声去地牢控制住了人,可这子痋出体必要反噬宿主,方多病无论如何都撑不住,为今之计,只有将这痋虫先引到旁人身上才行,未防单孤刀有所察觉做出什么,一旦痋虫换了宿主,也还是必须立刻服下缚魂草!”


李莲花神色没有一分犹豫:“我来。”


“现如今业火子痋已经深入方多病经脉,你现在要为他引出痋虫,唯有以血为引,”关河梦神色凝重,沉声道:“但这意味着你要将一半内力与血相合,再与方多病血脉相连,引这子痋上身,若有半分差错,怕是不只是方多病,你自己也性命攸关!”


“而且就算成功引出了这子痋,方多病也早已心力交瘁,忘川花是不是真的能存亡断续,我也没有把握,若是真的……”


李莲花抬手打断了他,他眸光深沉,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人没有血色的脸,那人素日灵动的眼睛隐在薄薄一层眼皮下,睫毛垂在眼睑前,在憔悴皮囊上投下一层泛着青灰的淡影,李莲花沉默地握着方多病的冰凉苍白的手,像已经失去无数次所以再不愿放开,十指扣着方多病细瘦的,带着些细碎擦伤的指节,将掌心的热度,固执地、源源不断地渡过去,就好像只要他不松开手,这个行将消散的灵魂就能被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世事聚散本有缘法,李莲花行至此处,早已是山穷水尽,若非有人逆天而行,拼尽全身力气也要留他在这人世浮沉,他又怎能再伸出手,仍这捧星火在他掌心灼出伤痕。


“但我本就是……”李莲花顿了一下,低头贴上方多病冰凉的额头,灯火拉长了他眼底的深沉,连声音都变得喑哑难辨:“……为他而活。”


李相夷素来睥睨天下,关河梦第一次在面前的人身上看到一种单薄而脆弱的绝望,然后又化作冰雪下暗流涌动的偏执,闪烁着孤注一掷的血色,李莲花倏地抬起头,冷静地看向关河梦,冷声道:“天命在我,哪怕是天欲与我违,我也要尽力一试,请关先生全力施救!”


关河梦默然片刻,然后才道:“我明白了。”


他从医箱中拿出一根内通的细长银针,先以南胤秘药为引,又分别刺破李莲花和方多病手腕,然后极小心地用银针将二人血脉连在一起,他抬手用巾布擦过额上的细汗,神色凝重地看向李莲花:“此法凶险,关某也是才从那南胤秘书中习得,尚称不上熟识,李门主万望切记,痋虫引动之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血引之针断开。”


李莲花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痋虫在方多病的体内蠢蠢而动,李莲花依照关河梦所言,一边以扬州慢引他周身内力流转,一边催动血液和真气沿着相连的血脉向方多病方向推送。方多病昏迷之下被这系暖流牵动,眉头微微蹙起,苍白皮肤隐隐泛出些血色,人也不由自主地向那温暖之处靠去,可他本就行将凋萎,这春雪消融一般的内力之下痋虫被牵引而动,方多病全身经脉自近心处骤然猝痛,混沌之中竟在微弱的呼吸之外溢出些痛苦的呻吟。


李莲花又要护他心脉,还要推动内力引那痋虫随血而动,本就无暇分顾,可还是被方多病这微渺动静牵动了心神,他心下一惊,眉头蹙起,唇角便溢出一丝鲜红血线来。


关河梦骤然失色,手中金针已经一左一右,分刺入李莲花颈侧,稳住他气息,又伸手去探了探方多病脉搏,那痋虫本已经随血引动,行至半途却被这一瞬扬州慢震动所惊,现下里那脉象里乱成一团,皆是这霸锁方多病的经脉的痋虫鼓翅震动之声,关河梦神色间现出些慌乱,开口急道:“李门主!痋虫受惊了!”


李莲花眸光一凛,唇角血色愈浓,竟是又提气沿着手臂推出一股内力,要以精血引着痋虫觅食。


“李门主!”


李莲花咬了咬牙,强行压制住气血逆流之下五内如焚的痛感,粗喘之下右手依旧牢牢扣着方多病和他相连的手腕,而他掌心之下方多病冰凉的手腕已经被那痋虫鼓动折磨得颤抖不止,李莲花抬眼,左手并指强点在自己身前,丹田驱动下强引那痋虫吮血而行。


室内皆是浓浓的血腥气,关河梦看着李莲花周身气流凌厉,额上一层冷汗,而那只痋虫顺着他的真气涌动,一路被更鲜活的血气所吸引,逆着他推进方多病身体内的血脉而游,竟在李莲花牵引之下,缓缓也游走到了方多病小臂!


时机仅有那一瞬间,关河梦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李莲花倏地伸手拔下那根银针,然后并指为刀,在喷涌的血色里在二人的掌心划出一道相连的狭长裂口,而那痋虫顺血而出,几乎是瞬时就滑进了李莲花的血脉。


“李门主!”


痋虫入体的瞬间李莲花脸色霎地一白,他猛地偏过头,口间登时喷出一道黑血,他甚至都来不及擦去嘴角血迹,左手如电连点方多病身前四处大穴,扬州慢贴着方多病心口源源而入,然后才抬手接过关河梦递来的汤药,仰头一口饮尽。


“缚魂草服下即刻便会生效,”关河梦急道:“反噬之力不容小觑!李门主快收手……”


可李莲花像是没有听见他声音一样,左手依然贴在方多病心口,只眉头紧锁,从唇角又溢出一条血线来:“忘川花……”


关河梦几乎控制不住就要去拉他手臂,他眉头紧锁,猛地一甩衣袖,大步踏去那宫门前望了望,忘川花还在路上,但如此这般动用扬州慢,哪怕是天下第一也……关河梦焦急回望,此时李莲花经脉中内息不稳,而他先前布下的金针针身隐隐已见黑色。


关河梦脸色煞白,失声道:“李门主!快收手!”


他还没来得及扑过去,方多病贴靠着李莲花的身体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他眼睫上盈满冷汗,脆弱睫羽下透出一点微光,眼神很虚浮地落在眼前人的脸上,混沌里方多病蹙起的眉心很缓慢地动了动,一点清明落回眸间。


然后他血痕未干的冰凉手指抬起,覆在李莲花正源源不断为他灌注扬州慢的手背之上,声音轻如散落的飞羽,拂过李莲花的耳廓。


“……李、莲花。”


他手指顿了一下,然后一点和李莲花同宗同源的扬州慢灌注指尖,手指圈起时把那颤抖手掌也抬起三寸。


李莲花愣在原地,推出扬州慢气劲一断,那痋虫便无法与他气海相抗,尖啸着扑翅从李莲花右手掌心飞出,电光火石间李莲花骇然挥掌,剑光骤起从不远处铮鸣而来,斩情剑锋厉如秋霜斜飞而至,震颤着钉死了那犹在蠕动的痋虫。


“小宝?”


无人回应,覆在他手背上的苍白手指在静默中无力地滑落,一瞬息的时间被拉长到近乎凝固,李莲花猝然低下头,将那只冰冷刺骨的手紧紧攥在手心,如同寒冬河面冰层横断,绝望如层叠裂纹之下的椎骨冰水,喷涌而出。


“不!”李莲花理智近乎崩断,嘶声大喊:“方小宝!”


那一瞬间哀声如寒风吹彻,而在更远的地方,蹄铁之下汉白玉砖隐隐震颤,乔朗手中锦盒高举,座下马蹄几乎扬至人高。


“——都让开!”




方多病缓缓睁开眼,眼前云遮雾绕,霜草连天,他握着尔雅剑,缓缓行在水畔。


微风过处河上涟漪阵阵,芦苇温柔地抚过方多病的手背,他抬起头,雨中一点迷蒙白雾荡在眼前,而不远处路旁青翠柳枝随风而动,翘脚下风铃叮咚,有人坐在那凉亭里,纤纤素手叠在身前,蔓开的雾里只嘴角一点温柔笑意,像是在等他的样子。


方多病有些迷茫的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白色中衣外面罩着一件雪青色的外衫,脚上踩着一双云纹锁边的靴子,那样式很像他从前过生日,他小姨何晓凤亲手做的礼物,方多病有些不解地抬起手,而掌心里尔雅剑剑柄空空,还未挂上那枚价值连城的寒生烟,他复又抬起头,对着不远处的山水长亭,蓦地忆起了眼前的路——十三岁那年他剑术初有小成,何晓惠送了他尔雅剑,然后带着他下山去拜祭何晓兰时,便是在一个秋日微雨的日子里,走过这弱水河边。


迷蒙细雨将周遭一切都染上一层清浅的墨色,方多病眉头轻轻蹙起,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还是抱着剑抬步向前走去,他踏过脚下青石板时溅起的水滴在身后留下一圈圈涟漪,合着那清脆铃音一起,如水波一样在雾里缓缓荡去。


亭里的人他确实是认识的,乌发半挽,眉如远山,温婉眼廓间又带出些英气,方多病曾很多次在家中的画像上见过,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嘴唇微动,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念出了那个称呼。


“……娘。”


何晓兰还是很年轻的模样,颦笑间带出些少女一般的明媚,她伸出手,将面前的人揽进怀里,手轻轻抚过少年人柔顺的头发:“真没想到,我的小宝都长这么大了。”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出些哽咽:“你生不足月,胎里就身体不好,我离开你的时候你还那么小,让你自己吃了那么多苦,是娘对不起你。”


方多病本来靠在她的肩头,闻言倏地抬起了头,满脸着急地说:“没有的,娘……我过得很好,而且我的身体也全都好了,你看我现在剑练得很好,我还加入了百川院,破了很多案子。”


何晓兰抬手擦了擦眼泪,也挤出一个笑来:“是呀,我们小宝已经长成翩翩君子了,要是娘也能陪着你长大就好了。”


方多病像小孩子一样揽着她的腰,柔软发顶在何晓兰手心蹭了蹭,只笑着说:“没事的娘,那些事情我讲给娘听也是一样的。”


于是方多病便拉着何晓兰的手在那亭中坐下,他讲他如何习武练剑读书,又讲他怎样偷偷逃婚跑出天机山庄,又怎么通过了百川院的层层筛选,然后又怎样一人一剑在那江湖里闯荡,他说到一半,却又忽然顿住,白净面庞上露出些怃然神色,像是一瞬间迷失在了这些匆匆过往里。


“小宝……”何晓兰温柔地抚摸过他的眉眼,细长的手指轻轻擦去他眼角坠下的泪:“都是很好的事情,可是你为什么哭了呢?”


他的眼泪珠玉一样簌簌沿着眼眶滚落,方多病握着手中的长剑,有些慌乱地看向身前的何晓兰,声音微微颤抖:“娘……我好像、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他皱起眉头,拉住何晓兰的手,清亮的眼睛里透出些无措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我……”


他抬手按向胸口,悲伤像蔓生的藤蔓,层层裹缠着他的心脏,然后钝痛向四肢百骸蔓延。


方多病回过头,那青石板上濡着一层水,来路半掩在雾气里,而他再向前看,雨水迷蒙,前路也是一片虚无,他心绪纷乱,一张无忧无虑的面庞也染上愁容。他下意识想握紧剑柄,可低头时手中却是空空荡荡,尔雅不知所踪,一点细碎的雨水掠过亭檐滴落在他的掌心,然后凝成一滴荡漾的水珠,顺着他的掌纹,向下滑落。


方多病伸出手,下意识想接住那滴雨,可漫天的雨水忽然瓢泼而下,别愁秋雨,孤影霜灯,他整个人落进一场漫无边际的寒凉雨雾里,再抬起头时长亭湮灭草木衰颓,秋风过处眼前的一切都染上黯淡颜色。


而何晓兰撑起一把竹骨的油纸伞,站在他身前不远处。


方多病长发都被雨浸透,淌着水沾在他的额前,他抬手抹了一把水,抬步朝着何晓兰的方向走去,却见她提着裙裾退了一步。


“……娘?”


她站在那伞下,温柔地看过来:“小宝,你该走了。”


方多病眉目间皆是迟疑和迷惘,他看着何晓兰在雨中渐渐模糊的脸,急切地向她的方向伸出手:“走?我该去哪里?我……”


他顿在原地,终于头顶漫天雨水化为鹅毛大雪,将他湿透的身躯也披覆了一层落寞的白。


“小宝,”风雪里何晓兰眼神柔和,嘴角一抹叹息般的微笑:“还有一个人在等你。”


“你不是为了他,才走了这么远吗?”


方多病眼神晃了一瞬,然后他蓦地回过头,冰雪霜天里一个模糊的身影,衣袂翻飞,正逆着风执着地向他走来,他手中一星微火,灼伤了他的指尖。


“方小宝。”


风声里他听见那个人很温柔的唤他。


方多病站在原地,朝着身后深深凝望,眸底漫天冰寒的白几乎将他淹没,但他还是坚决地抬起了脚步,顶着遮天蔽日的风雪也要向那个人走去。


春来,雁鸣。


李莲花左手上挂着一条鲈鱼,右手提着的竹篮里垫了一层绒布,半打鸡蛋和一些米面整齐叠放在那篮子里,他头上带了一个斗笠,正稳当当地顺着那林间小路,朝着那林木深处走去。此处乃是云隐山向东三十里一个叫做十里亭的小镇附近,他下午的时候去镇上卖了些蔬菜,又采买了些吃食,此时正踏着黄昏时层叠的云霞,不急不缓地走在去往云居阁的路上。


此时距离衡徵二十三年年末的那场动乱,已经又过了一年多。


一年前的那场大火烧毁了前朝修葺的高阁,也连着那阁后废苑里的埋进地里半截的旧塔一起烧成了一片废墟。而那之后不久新帝即位,大赦天下,又在废墟上重修殿宇,如今那新殿都快建成了。大熙昭告天下的诏书上说,破城之日单孤刀身死,而李莲花却知道,单孤刀死在破城后第三天,是他亲手将刎颈剑送进了这赠剑人的胸膛。


忆及往事,他步子也慢下来,夕阳晃了一下他的眼睛,李莲花恍惚间想起那天也是这样血色的残阳,但那些事又像是已经过去了很久,只剩下些经年难解的刻痕长留心间。他在那林间默立片刻,不愿再想,又继续向那山中走去。


他刚绕过几棵翠竹,就见狐狸精晃着尾巴朝他跑过来,嘴里汪汪叫了两声,抬着脑袋去嗅他手里的鱼。


“诶诶,狐狸精,”他连忙把手抬高了些:“不许偷吃!这可是晚饭!”


李莲花回手抛给狐狸精一块肉干,这才得了些许安生,他把手头的东西在那厨案前理好,素白长衫衣袖挽起,然后开始淘米洗菜,等到鱼汤出锅时,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是月上梢头。李莲花愣了一下,片刻才回过神来,端了锅碗到桌边。


“方小宝,吃饭了!”他朝着云居阁里间的方向喊了一声,夜风送进来些许虫鸣,他又站着等了一会儿,然后将手中的筷子轻轻放在碗边,人就迈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方多病很安静地躺在榻上,长发柔顺地披散,临着肩膀的位置用一根雪青色的缎带系了一下。李莲花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熟门熟路地帮他理了一下沿着榻边滑落的发尾,又伸手到他的手腕内侧,摸了一会儿指下脉象,察出无虞来他手指才顺着方多病摊开的手心向上,十指扣住他蜷缩着的指尖:“我知道天气还有点凉,你年纪轻难免会有些贪睡,但是饭总是要吃的吧,”李莲花点了点方多病的脸颊:“今天的鱼汤特别香,我还在里面加了春笋和雪菜,都是你爱吃的,方小宝,你真的不尝尝吗?”


方多病的面颊被他戳出一个柔软的弧度,可那双漂亮的眼睛仍然闭着,但李莲花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他站起身子去炉子上取了药罐回来,把熬好的汤药盛到碗中晾了一会儿,自己尝过了温度,才扶着方多病的肩膀把他整个人捞起来。


在照顾病人喝药这件事上他已经很熟悉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一勺一勺将药喂尽了,他放下药碗,又拿了帕子帮方多病擦了擦嘴角的药渍,把他的手放回到被子里,站了起来:“那你先睡,我先去把饭吃了,一会儿都凉了。”


他晚饭做得有些多了,吃不了的都进了狐狸精的饭碗,狐狸精趴在门边将碗底都舔了个干净,挺着个肚皮开始犯困,李莲花挽起袖子将碗洗了,洗净了手才又回到屋内。


他坐在那榻边守了一会儿,絮絮叨叨地给方多病说白天里听到的事情,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无外乎王婆家的姑娘出嫁,张秀才生了个胖大小子,十里亭的猪肉铺要关门三天这样的琐碎之事,他讲了一会儿也有点渴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眼神虚虚浮浮地落在灯火间,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良久才又伸出手,抚过方多病的眉心,又向下划过纤长的睫毛,然后掌心轻轻贴着方多病的面颊。


“春天到了,山下梨花开得很好,我们什么时候也驾着莲花楼去赏花踏青呢?”


“方小宝,”李莲花怔忪片刻,才低声道:“你睡得太久了。”


他静默地看了方多病许久,然后又笑了笑,把他的手放回到被子里,眨眨眼站了起来:“没关系,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醒来的。”


“你舍不得丢下我一个人。”


灯火将他眉眼也映出温柔淡影,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少师剑,走到了屋外。


星河影稀,霜重月浓。李莲花拔剑出鞘,长剑漫卷星月,随他身形而动。剑锋挽起如水月光,又在那竹枝影动中投下飒沓的影,李莲花一袭白衣如鹤羽一般散开,又像是掠过天际的苍星,在风声里翻飞。


铮亮剑锋映出李莲花锋利的眉眼,少师剑如裹寒霜,清鸣声中扶摇直上,他飘渺身形中剑意如海动山倾度尽松风,让青空明月也黯然三分。而月色里他身姿翩然一转,心随意动,长剑收回时漫天剑光又似云消雾散,只在锋刃上映出一点溶溶云梦,似水温柔。


李莲花负袖而立,回身时脚尖轻轻点在那竹枝上,飘然身形随那翠竹弯折之势荡了一荡。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竹影摇曳中纤薄竹叶沙沙作响,李莲花似有所感地回过头。


一条浅青色的绸带在月色里如悠然水波,乘着春风飘荡至他的眼前,李莲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薄薄的绸缎下他纤长的眼睫颤了颤,然后他伸出手,将那条锦锻轻轻握在手中。


李莲花缓缓地睁开了眼——


像是积年的旧梦都在这一刻转醒,素月分辉,星河共影,有人踏破霭霭浮光站在那廊下,正笑着看向他。


“李莲花。”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


FIN.


- 杀青快乐!


- 74天11w字,很久没写过这么长的东西了,终于完结了。为花方爆肝的三个月真的是痛并快乐着。虽然只是一个很浅薄的故事但还是谢谢大家的喜欢!


- 应该还会有1-2个番外来还还债,讲讲没讲的故事


冬至快乐!


评论 ( 204 )
热度 ( 2076 )
  1. 共5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Suenooooo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