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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方】问瀛洲(19)

剧版魔改,马甲混穿的李相夷/李莲花 和 有点子偏执的黑心小宝的博弈论,OOC

一句话summary:逆天改命,我偏要勉强

前文:点合集


十九


皇宫中的厮杀声渐渐消散,雨已经停了,只剩一点沁着水的寒气这阴寒深冬里隐隐地浸透骨血。来往的勤王军一边搜查着最后一些零散的南胤余党,一边打水冲刷宫室,浅红色的污水顺着汉白玉的砖缝留进水渠里,血腥气随着水流渐渐散去,只剩下铁甲的刮擦之声,还昭示着不久前才刚刚结束的战火和血光。


李莲花视线落在不远处被铁链锁绑的人身上,封磬脸色颓败,再无往日神气,看到李莲花也只惨然笑了笑:“李门主。”


李莲花神色动了动,强行按下心中焦灼,问道:“你既然说方多病未死,那他现在在何处,此事又如何与单孤刀相关?”


“单孤刀当日虽刺了方多病一刀,但刀从肋间穿过,也没能立时要了方多病性命,他伤重垂死之时,单孤刀将最后一颗他以血为饲的子痋种了下去,南胤秘术能保他一时不死,但他性命和单孤刀相牵,若是你当时盛怒之下将作为饲主的单孤刀杀了,方多病便也会立时毙命。”


李莲花手中茶杯被他生生捏出一道裂痕,他心底一阵寒凉,落在地牢暗影里的侧脸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那方多病现在人在何处?”


封磬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单孤刀本意是想借方多病牵制于你,可破城前日,这本应被子痋所控的人却不见了,早在你杀进皇极阁前,单孤刀已经翻遍了整座皇宫。”封磬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其实若不是方多病,我也不会知道自己这些年所托非人,为人做嫁,单孤刀根本不是萱公主的血脉,可李门主,哪怕你找到方多病,你也救不了他了。”


李莲花眉峰一挑,冷冷问道:“此话何意?”


“如今单孤刀身负母痋,而同时这血饲之法与单孤刀性命相连,单孤刀性命虽保一时,可李门主如何保他一世?再退一步讲,就算你真能从这君王天威下保他一命,可单孤刀死志已存,来日要自绝性命,李门主又当如何?”封磬道:“李门主可能不知,当日单孤刀从一品坟带出的子痋数量不多,现在除了方多病身上的,另一颗便布局在大内,消息虽然还未传来,但东都的那位怕是已经……”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李莲花:“以方多病心脉之伤,哪怕你真的引出了这子母双痋,他也命不久矣,李门主如今碧茶之毒已解,又即将有从龙之功在手,何必自苦如此?”


“自苦?”李莲花声音嘶哑模糊,若是没有笛飞声那日的一掌,或许他此生都不会知道个中真相,今日便会尽如封磬所言,碧茶毒解,从此逍遥江湖——那才是真正的,无人能知无人能解的苦痛。


地牢里一片沉寂,火把燃烧出噼啪声,把李莲花削瘦背影也照得在潮湿墙壁上微微摇晃,他深吸一口气,只郑重道:“如何引出这痋虫,还望封先生不计前嫌,相告于我。”



蓬莱阁的小宫女沐儿是在一日前捡到那个浑身是血的人的。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外袍,衣服本是上好的杭绸叠着细密的苏绣,但早已在层叠的血污下脏得不成样子,皱成一团。整个人了无生气地缩在墙角半人高的杂草里,若不是那血腥气太过刺鼻,沐儿倒也不太能发现那墙下的位置还藏了个人。


大熙重释轻道,这蓬莱阁往日里是个道观,早已荒废许久,小宫女几乎没见过什么旁的人,她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推了一下那人肩膀,他单薄的身躯因受了这点力翻过来,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青白面孔


沐儿沾了一手的血,吓得跌坐在地:“死、死人……”


可那死人眼皮动了一下,被血黏在一起的睫毛在风中颤了颤,微微睁开了眼,沐儿又定睛看过去,才发现血污之下这人长着一张极好看脸,眉如远山眼含星,只是眼下这星黯淡得很,在这晨起天光里一副要散了的模样。他裂开的嘴唇上覆着早已干涸的血污,嗓音低哑得微不可闻,要贴得极近才能听清,沐儿犹豫着凑过去,就听见他问,能不能帮个忙。


她望了望周围,自从单孤刀进了这皇宫,宫内乱得很,时不时就有人获罪被杀,她想面前的人应该也是得罪了这万圣道,沐儿不想惹这个麻烦,正想离开,就听见那人又继续哑着嗓子极慢地说,他快死了,只想死前可以在一个清净无人的地方,身上的东西都能留给她换钱。


沐儿虽在这皇宫里,但也知道这世道动荡,有银钱傍身才是最好的,可靠她的月俸根本攒不下什么银两,她低头看了看那人腰上还挂着的两块玉佩,覆了血污也能看出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她又抬头看了看空空荡荡的长街,然后小声说:“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她拍了拍裙子站起来,跑回蓬莱阁中没人住的偏殿卷了一张草席,又跑回那墙角下铺平了,那人虽然身子单薄了些,但也是个男子,她只能推着他的肩膀,把人翻到那席子上,再一路拽着草席拖进蓬莱阁里,一来二去他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渗出鲜红的血来。


小姑娘从未见过伤得这么重的人,她打了点水来,擦净了那人的脸,又拘了两捧水喂到他嘴边,虽是咳出来的比喝下去的多,可好歹也算润了口。沐儿蹲在他身边,皱着眉头问他叫什么名字,又怎么会在此处。


那人躺在破败宫室的茅草间,微眯了一点眼睛看着窗外树枝上蹦蹦跳跳的青雀,只回她说,他叫袁健康。  


可袁健康一点也不健康,他分明是虚弱衰败到了极点,刚说完这个名字人就又昏了过去,小宫女本来只想着把他丢在那偏殿里,可在庭院里扫地扫到一半还是觉得放心不下,去他身上摸了一个玉佩,又在他头顶拔了一支金簪,一路跑去太医院换了点伤药,又急匆匆地跑回来。她往日里也不曾遇到这种情况,又怕胡乱处理反而出错,只能不得章法地把那些药粉洒在袁健康胸前身后和外衣粘在一起的伤口上。


入夜的时候袁健康醒了,他缩在角落里压着声音咳,口齿间都是血,抱着身子不住发颤,沐儿本就守在近侧,被他惊醒又急忙扑过去,在他牙齿磕碰出的轻响里捕捉到一个名字。


李莲花。


她脑海里很快速地想了一遍有什么人是叫这个名字的,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摸出白天换来的丸药,扶着袁健康的头往他满是血的嘴里硬塞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药起了效果,到了后半夜袁健康又清醒了些,他一个身型瘦高的男人,却缩在那偏殿角落里不住地抖,沐儿看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连忙去取了点热水,又搬了自己的被子来。


袁健康瞪大了眼:“我本来就要死了,你为什么要救我,而且这被子……”


沐儿红着眼睛瞪他一眼:“你不是还活着吗,况且你身上带的宝石美玉也够换这一床被子了。”


袁健康也没什么力气,只能放任小姑娘拿着那干净的棉被把脏兮兮的自己裹起来,他无力地笑了笑,眼睛微微弯起来:“那我只好多谢你的被子了。”


袁健康好像知道很多这皇宫里的事情,他和沐儿说这皇城马上就要乱起来了,如果顺着蓬莱阁一路往翰林院的方向去,挨着学士苑东门的梨树下有一个墙洞,小宫女身量小,应该还是能钻过去的,就能逃出宫去了。沐儿听完先点了点头,又抬起头去问他:“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自己不逃呢?”


可袁健康只是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说:“我太饿了,没有力气了。”


沐儿便又跑去拿了个馒头,从中间掰开递到袁健康嘴边,他看了看小姑娘手里的馒头,神色忽然露出些悲伤,半晌才低头咬了一块,可他嚼了两口,却忽然脸色一白,血和馒头碎渣一起从鼻腔口齿间喷涌而出,把那白色的棉被也染上了脏污颜色。


袁健康缓了半天,在沐儿拿着手帕给他擦血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眼皮虚虚支着,可还是轻声和她道歉:“真对不起啊,害你还要洗帕子。”


沐儿绞着自己手里那张被染成红色的帕子,想哭可是又怕他昏过去就再醒不过来,于是压着哭腔和他说话:“反正我都要逃出宫了,帕子我也不带了,就不用洗了。”


“嗯,宫外很好玩的,”袁健康极轻地点了点头:“东市如意坊的万年酒家,做的红汤烩鱼是全天下第二好吃的,要是有机会,你替我去尝尝。”


沐儿眨了眨通红的眼睛,问他:“为什么是第二好吃?那第一好吃的红汤烩鱼又是哪家店?”


这一刻他脸上终于再难挂着那张云淡风轻的,名为袁健康的面具。


方多病的眼眶里蓄起一泓清亮的泪珠,他睫毛抖了一下,那滴泪就顺着眼角滑落:“……第一好吃的,在莲花楼,是我喜欢的人做给我吃的,可惜我再也吃不到了。”


小姑娘不懂,只以为他是觉得人之将死,于是又皱着脸安慰他:“你现在虽然吃不到,等你治好了身体再去就好了。”


她得到的回应是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方多病冰凉的手指推了推她的手腕:“你还是收拾东西快些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你怎么办?”


“我无事,此处隐蔽,旁人不一定能找来。”方多病道,他胸口钝痛,而那近心之处,却有像虫翅鼓动一样的声音,单孤刀狰狞的脸尤在眼前,他将那枚子痋种入,说有这痋虫在,哪怕他来日身死,世界上再没有方多病,他的躯体也会成为一具无知无觉的傀儡,被这痋虫驱使。


他想起石寿村见过的那些武林人士宛若行尸走肉的模样,心中苦涩,这惶惶一生竟是连体体面面地死都做不到,那情状若是来日被那人碰到……他胸口寸痛,几乎不敢细想,只抬起头,诚恳地和那小宫女说:“我还有一件事求你,你要走的时候,还请在这里放一把火,我不想留下尸身。”


沐儿虽然读书少,但也知道事死如生、入土为安的道理,路遇枯骸都要盖掩而去,又怎么会有人自求焚身扬灰之苦呢?她闻言大惊失色,瞪着眼睛看他:“袁健康!你、你……你胡说什么?”


“就算你不在乎,你的家人和你的朋友呢?”


方多病目光中透出深重的悲伤,他想起离开天机山庄的那天,何堂主满面愁容地送他和李莲花坐上了追云车,母亲虽未明说,可眼神里却都是盼他早归的忧思;又想起在如意城外的茅草屋里,李相夷抱剑而立,面沉如水,只固执地要带他回去。


可他终究是回不去了,无论如何那些恩与情他此生都再无力偿还,生死悲欢,付之一炬,不过是希望活着的人不要再为他伤心执着。


方多病轻轻地叹了口气,只说:“没关系,你就按我说的做吧。”


沐儿本也没什么细软要收拾,为数不多的值钱物件还是那个自称袁健康的人身上带的珠玉,雨快停了的时候宫内也渐渐静了下来,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去偏殿看了一眼,那人还缩在那床棉被里,他闭着眼睛,没再发抖或是吐血,眼睫落在苍白的脸上,很安静的样子,像是睡着了。


她咬了咬牙,末了回首关上了门,回到自己住的偏房将收拾好的包裹贴身放好,然后举起了油灯,摇晃的火苗凑近了窗下破旧的帘帐,缕缕黑烟里火光渐起,她又朝偏殿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然后迈出敞开的宫门,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走水了!”


“蓬莱阁走水了!”


宫人的声音由远及近,李莲花刚刚走出那地牢,就看见一队翊王的亲兵正急匆匆去提桶,他瞳孔收缩了一下,心底无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慌意乱,于是连忙伸手抓了一个兵士,问道:“哪里起火,可曾派人去过?”


“蓬莱阁,”那兵士神色茫然,不知他为何焦急:“那地方荒废许久了,没人住,我们之前也没去查。”


没人查过……李莲花抬头看向远处火光,心底陡然一惊,全身血液都登时凉下来,一种绝望的、令人迷茫的不详预感涌上心头,他甚至来不及平复擂鼓一样的心跳,人就已经握着剑飞掠而出。


蓬莱阁外乱成一团,火光几乎点亮了半边天空,翊王的副将王猛正满头大汗地指挥着救火,来来往往的军士宫人都提着木桶,往那烧起来的殿宇和外门上泼水。这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起初只是小火,可雨停了之后就起了风,蓬莱阁后面还挨着宫中堆放废旧衣料的仓库,这火一蔓进去,就一下子火势暴涨,不多时就浓烟滚滚,这才被巡逻的兵士发现。


“李门主怎么来了?”王猛擦了一下额角的汗,一抬头愣了一下。


“王将军,你们可曾进过殿内?”李莲花被那热气扑得皱紧了眉头,伸手抢了一桶水兜头泼在身上,又把湿漉漉的外衣脱了下来拿在手中。


看他这架势王猛也吃了一惊,连忙讪讪回道:“内府管事的说这里只有偏房有个洒扫的小宫女住,火太大了,怕是人也没了,我们就没进里面!李门主这是——”


他话音未落,李莲花已经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火里。


院内往日里堆了些宫内修葺剩下的木料,因着盖了油纸,下过雨也没怎么湿,眼下就成了火势蔓延之下绝佳的燃料,李莲花在那滚滚黑烟里用湿衣捂紧了口鼻,他眼神慌乱地在这火场里扫了一圈,然后落在那偏殿紧闭的门扉上时停了一瞬,火苗漫卷出噼啪声,李莲花身形飞出的时候甚至晃了一下,然后他掌风劈开烈焰,拍在那滚烫的门扉上。


燃着火的木门轰然倒地,火焰被他内力劲风逼退又很快回身反扑,李莲花几乎感受不到那灼热的温度,急切地迈了进去,眼前横梁坍塌黑烟肆虐,他被呛到几乎不能呼吸,只捂着口鼻,瞪着一双眼睛,一边以掌风拨开火幕,一边在这浓烟里搜寻。


他不知道自己原来还可以这么害怕,那种无所追寻的慌乱像是催命的钟声,咚咚地在他的颅顶敲击,少师剑已经烫得要将他肩背也灼伤,他抬手压灭脸侧被撩起火星的碎发,忽然眼睛一痛,一星飞火落进他的眼眶里,针刺之痛下他猝然俯下身子——李莲花怔了一瞬,脑子里嗡地一声,然后他反手抽出滚烫的少师,挥剑将面前的烈火生生劈出一条路来。


不远处墙角下砖石倒塌形成的一方空隙里,倒着一个失去知觉的身影。


他冲进那漫卷的火光里,挥手间掌风掀开那人上方的整块斜支的砖墙,然后用自己手里过了水的外衣将那瘦弱身躯整个包裹住。李莲花将人紧紧揽在自己怀中,抬手挥剑,剑气撕裂近前摇摇欲坠的墙壁窗扇,他横抱起怀里呼吸微弱到几不可闻的人,足尖点地斜飞而出。


他踉跄地落在砖地上,发丝和眉毛皆有被火灼出的焦痕,连掌心也被剑柄烫伤,可他却好像无知无觉,只是在挡住身后漫天的火光和黑烟,紧紧抱着怀里苍白到像要消散在风里的人,沾着灰的手指颤抖着抹去他干裂嘴角的血痕。


“方小宝……”李莲花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却因为喉咙被火灼伤过后的嘶哑,带出一些难以言说的凄凉和悲伤:“……对不起,我来晚了。”


TBC.


- 拉磨拉出火星了(掐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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